柏林圍牆倒塌、蘇聯解體,資本主義經過各種修正與進化,已經看似站在歷史正確的一方,我們還需要閱讀馬克思嗎?
英國倫敦大學哈洛威學院的歷史學教授克雷斯(Gregory Claeys)認為,答案是肯定的。2008年金融風暴之後,我們又繞回了貧富不均的老路,這一切都驅使著年輕人尋找資本主義的替代方案。而馬克思主義從來沒有退流行過。
有多少青年在閱讀馬克思《巴黎手稿》時,體驗到內心前所未有的激盪。他在這裡提出「異化」的概念,並宣稱與允諾,除了作為一個碌碌的資本生產工具之外,我們還能夠成為更完整而圓滿的人類。
這種「烏托邦」式的允諾,成為社會主義國家前仆後繼,興起、衰落與再起的基礎。克雷斯是烏托邦主義與早期社會主義的學者,他將馬克思思想放回社會主義歷史的脈絡。即便這段尋找烏托邦的道路上,充滿了殘酷血腥的獨裁國家。作為歷史學家,克雷斯毫不避諱地,誠實面對馬克思巍峨的思想遺產。以下是本書摘要:
普羅大眾與菁英對馬克思解讀的界線是被刻意維持的。許多馬克思主義知識份子竭力使馬克思及其「體系」盡可能晦澀難懂,藉以合理化他們引領不成熟的群眾朝正確方向前進的地位。他們通常會採用曲折晦澀、令人費解的黑格爾式語彙,這使得馬克思主義成為一種靈知的、只有少數人才能懂的神祕科學。
這類似於中世紀教會堅持使用拉丁文來排除群眾接近神聖的文本。這種不可理解的誘惑力,被證明十分強而有力。諸如辯證法(dialectic)或否定(negation)等字彙,或許可以穿透無知的面紗並消除許多人的迷信,但也能成為捍衛難以理解事物的武器。
在最簡化的形式上,官方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或「辯證唯物主義」變成一種枯燥乏味的公式化教條。在這裡,複雜的理論被簡化為一些拘泥儀式、鸚鵡學舌般的短句。這套世界觀意欲回答每個問題,而引用這套觀點來回應任何質問或懷疑的人,都抱持一種更尖銳與堅持的態度。
那些真正仔細閱讀馬克思的人,將他視為哲學、經濟學、歷史學、社會學、政治理論家,甚或文學巨匠。本書主要透過社會主義的歷史作為了解他的方法。
如同19世紀許多失落的激進份子,馬克思認為共產主義(社會主義的一種)回應了當時最迫切的問題:極速擴張的資本主義。當時有(如今也有)許多社會主義觀點可採用。馬克思擇取了哪一個、擇取的原因及其造成的影響,都是我們今日會對他著作提出的最重要問題。但是,我們必須像對待其他思想家一樣,嚴格地審視馬克思,不帶任何崇拜之心,只在該肯定時給予肯定。
馬克思需要被正視、質疑、了解
這個方法也勾勒出馬克思更實際的一面,而非拘泥於形而上的理論綱要。它描繪出馬克思以一種特別有說服力的方式,在資本主義替代方案的複雜領域上進行探索,雖然仍有犯錯之時,且有時會誇大自身成就。這讓他看起來不那麼黑格爾,後期也沒那麼哲學導向。
在這裡,馬克思既不被描繪成天才,也並非惡棍。與他的名字相關的種種運動,為數以億計受暴政與侵略所苦的受害者帶來了希望,但事實上,也證明是災難性的,並導致數百萬人死亡。
無論如何,在現代社會所有偉大的評論家中,馬克思是我們最需要去正視、去質疑、去了解的一個對象。我們將會看到,他對於資本主義的批評以及對未來的展望,跨越世紀和我們的時代說話,即使他提出的問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難回答,而且他的答案有時錯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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